文。嵐。
SAKURAIBA。
NINOAI。
信號燈。
寫文自娛者,I AM JESS

[SA]領路人(五)

真喜歡這篇的松潤(你要講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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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位於高速公路的隧道口,各式車輛呼嘯而過,時值黃昏,接近下班的尖峰時刻。路旁,開始聚集起一些人潮,無視於往來車輛悠然地行走於車道上。領路人不在意從自己身上穿越的金屬塊,位於同一空間的不同次元的他們完全不受影響,大家自顧自地聊著天、看風景,或發呆。


櫻井翔抬頭望向常盤隧道的上方,是座巍峨大山,數十年前人類在它身上開出的一條混凝土通道,現在即將承受不住它的重量,細聽,似乎還可以聽到岩盤鬆動的聲音。

隧道在半小時內便會從中段朝他們的方向崩塌,數百萬噸重的土石會壓毀23台車與車內所有的血肉之軀,有如用磚頭砸在雞蛋上,破碎得連全屍也不將留下。


純理論看待,這類重大傷亡的意外事件不過是宇宙的或然率法則,無論是天災或人禍,以千萬分之一的機率降臨在隨機的人選身上,遇上倒楣,命運;沒遇上幸運,也是命運。


他長吁一口鼻息,企圖壓制內心翻攪的蠢動,關於82條人命的消逝,關於松本潤,與得知松本潤死訊後的又會變得如何的相葉雅紀。

手裡的文件告訴他,松本潤搭乘從就讀的醫學院開往市區的巴士,是最後一台被落石掩埋的車,車上包含司機總共十人無一能逃過死劫。


『我也很討厭這樣的等待時間的說...』二宮和也突然從旁冒出與櫻井翔並肩而立,一同望向隧道深處。『雖然與我無關,但畢竟不是多愉快的事件。』


『......』


『翔さん,你的壓力很大嗎?表情很凝重耶...』櫻井一言不發只是輕輕搖頭。


二宮和也總是感覺櫻井翔這人很不單純,歷經一個月的共事讓他更確信這樣的想法。

文質彬彬、待人如親,這類好評並非單純的"工作態度",而是櫻井翔天生的性格如此。這人對人類所懷抱的感情與自己,以及大多數的領路人很不一樣,太過親切與設身處地的替他們著想了。

二宮不認為自己是傲慢或高高在上,把人類視為低等物種,畢竟當初也是從那個世界來的。但成為領路人後,不知怎的便很自然地將人類當作"他物"看待,是與鉛筆、或者椅子差不多的存在。

為什麼會這樣,其中的疑點與矛盾他說不清,卻也從沒認真去思考過。


後來他見識到櫻井對待工作對象的方式,才開始冒出一些疑問,尤其當那人使用天命時總是若有所思的神情,參雜著他不太能體會的情緒,似曾相識,卻又陌生。


『悲傷...?』某次他與大野提到他所觀察到的櫻井翔,大野是這樣回答的。

而"悲傷"究竟是種甚麼樣的情緒,二宮和也仍然無法理解。


如今的翔さん,又散發出那樣的氣場了,像是水波緩緩朝向他的方向擴散過來,深沉...的悲傷嗎...?

他舉起手,想拍拍櫻井的肩膀,那人像是感知到甚麼轉頭過來,神色悽悽。

話語僵在喉頭,雙方只是對視片刻,時間不再等待,命運的轉輪始動。


地殼開始發出震動,一個極度淺層的地震,晃得不甚劇烈,卻完全吻和岩盤的震動頻率。

山脈深處漸漸出現大規模的鬆動與震裂,外表看來沒有改變,但鳥群已滿天亂飛。

行經車輛上的人類不會察覺任何異狀,就算有察覺也無法停下,事情發生的太快了--


隧道裡不斷傳來巨響,順著狹長的管道形成綿延不絕的回音,聽不到煞車聲、喇叭聲與人聲,所有驚呼都被大山吞噬掉。

此時領路人們沒有動作與說笑,大家靜靜望著自然的反撲,屏息以待,他們會等到坍塌結束才進入隧道裡工作。


搭載著松本潤的巴士也在隧道內,司機已發現前方的災難,但他停不下來,幾秒鐘內將輪到他們被砸毀。

死亡人數逐漸增加至七十多人,櫻井翔知道這是最後的機會。


天命。

他使用了。

對整車的人。


巴士的方向盤突然向左打到最底,剎車自動鎖死,整台車失控打滑後在隧道內翻了兩圈,最後側躺在車道上,前方半公尺處便是土石坍塌的終點。

人類反射神經無法達成的神乎其技,讓司機先生還沒被摔暈前就先嚇暈過去。

巴士裡有繫上安全帶的乘客如同坐了一趟雲霄飛車,沒繫者也不過斷個手腳頭破血流,幸運地整車生還。


『翔さん,你做了甚麼...?』二宮和也睜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其餘領路人也同樣反應。


『......二宮君,待會再說,先去工作。』


領路人魚貫走入事發現場,不久後各領著一個靈魂出現,走過身邊時每雙眼睛都盯得他死緊。

他刻意忽視掉那些眼神,猜疑的、震驚的、茫然的...只是看著自己手上的名單一一核對著。

當最後一員出了隧道,消失在視野內,工作總算結束。

很好,沒有松本潤。

相葉雅紀也不會有機會傷心了。



(14)

所謂天命,乃神創造的"機會"與"命運"的遊戲。

它可以造就一人的"奇蹟",但也必定讓另一人去面對"無常",反之亦然,一體兩面,無法分割。


有權力使用天命的領路人寥寥可數,通常被視為至高無上的榮耀。

如神一般,一時興起決定死生,既殘忍又寬大。

但天命也不是漫無章法地用,它有著一命換一命的基本原則,旨在維持宇宙中某種奇妙的平衡,而非領路人閒暇時刻的消遣。

如同任何遊戲,對於破壞遊戲規則者必須要有一定處置,天命亦同,情節輕者收回使用權,而嚴重者則剝奪領路人一職,放逐回到人世。更有甚者,他們所聽過最重的懲罰,便是將靈魂徹底毀滅,不管哪個世界都再也找尋不到。


櫻井翔站在一個黑暗空間的中心,不知從何而來的光線從頭頂照著自己,四周無牆,發出的聲音沒有回音,他卻感覺到難耐的壓迫感。

不似男聲也不似女聲的嗓音以不帶感情的語調質問著關於常盤隧道的天命事件,看不見發話者,甚至感覺這聲音並無震動他的耳膜,好像是直接傳送進他的腦裡一樣,讓他突然感到一陣恐懼,有甚麼東西,或許就是"神",正在窺視他的內心,挖掘他最深藏的秘密。

『為何要在那種情況下使用天命?』、『為何是對那台巴士使用?』、『想過如此使用的後果嗎?』

櫻井翔知道據實以告的話,便將暴露所有他不為人知的秘密,包括沒有失去記憶、還保有情感、愛上人類與對情敵既提防又憐憫的複雜情緒......

因此他僅是不斷地以"失格的領路人"自述並盡最大限度保持沉默。


時間的流逝對領路人沒有意義,但櫻井在那空間內確實感到度秒如年般煎熬。

上級的偵訊持續到他懷疑自己再也撐不下去而想要和盤托出的地步,最終他終於被釋放,得到了一個停職靜候調查的處置。

步出那個空間,便見大野智在外頭等候著,那人慘淡地苦笑一下,說聲辛苦了。他們一齊走回大野的辦公室,刻意忽略掉擦身而過的每雙興味盎然的雙眼。


辦公室內,櫻井也顧不得禮貌,不等大野招呼便讓自己倒在沙發上,他體會不到生理性的疲累,但此時是數十年來首次想讓自己狠狠睡上一覺--如果可以的話。


『翔君,別太介意,應該不會有事的。』大野在對面坐下,垂垂的八字眉配上連自己都不太有把握的安慰詞,『頂多報告多寫一點而已。』


『嗯...』有點懶的說話,腦海裡兜兜轉轉,最後還是兜回那張漂亮的笑臉與沙啞的奇特笑聲。


『但我還是希望你告訴我原因,為什麼要在那種情況下使用天命?你明明不願再做的,卻一次救了十人,你知道這也代表...世界上瞬間有另外十人會死於非命。』


櫻井在當下的確沒想到那麼多。

如果能救活松本潤,那相葉雅紀就不用傷心,如此簡單的因果論而已。但這樣匪夷所思的理由,又能說給誰聽?

即便是瞭解自己並無失憶而對人類還懷有憐憫心的大野,對他而言也有如天方夜譚。

櫻井沉默以對,大野臉色一沉,嘆了口氣。


『我想那台巴士裡面有你非救不可的人,是吧......

翔君,對人類投注太多情感,最後受害的必定是你自己。』


他愣了一下。

受害嗎?不、他從不覺得。

他從相葉雅紀的身上獲得太多本不應得的東西,他比任何人都要幸福,他也可以為了這個人類與他珍視的任何人事物,粉身碎骨。



(15)

相葉雅紀慌忙地衝入大學醫院的急診室,像隻沒頭蒼蠅一樣穿梭在病床間尋找熟悉的臉,期間撞倒了幾台推車、幾名護士,搞得驚呼連連還被大家白眼以待,但他一點都不在乎。

院方人員趕忙上前來制止他的搗亂,他又嘰哩呱啦的語焉不詳,就在快被保全架出去扔掉的同時後方傳來殷殷切盼的聲音。


『喂!你在這裡邪魔甚麼啊?!』目光如炬,兩道濃眉劍拔弩張,滿臉怒容的俺樣模樣。


『松潤!』一把推開兩旁保全,快步奔至聲音主人那外加一個狗血多拉馬式的擁抱,急診室內的空氣瞬間凝滯,所有還有意識的人都停下看這兩位俊漢的熱情表演,更讓松本潤感到無限困窘。『你真的沒死、沒死啊~~~』


當相葉看到新聞快報時,當下還沒反應過來那是松本從學校回家的必經道路,隨著訊息持續湧入新聞台,死亡人數預估有數十人,他才想應該打個電話給人家問問。

雖然兩人間還有一些尷尬的難題未解,但總是無法放心松本。

後來打了電話過去卻一直撥不通,相葉開始有點著急,死盯著電視不斷跑出的訊息。

直到四十分鐘前他總算看見新聞放出的傷者名單與後送的醫院,居然出現了松本潤的名字,馬上就先大哭一遍了,本來七上八下的心也穩當下來--遇上了這樣重大的災難也沒辦法,但所幸你是傷者,不是死者。


『呆子......敢情你是真希望我死了?』那哭得涕淚縱橫還抹了他一肩的相葉雅紀,就像隻被拋棄又被撿回的大型犬類死黏著自己,也哭得他心跳加速幸福滿懷的,當做大難不死的褒獎,就這麼任性一回吧......

伸出沒骨折的右手,松本潤將相葉緊緊擁著,唇貼著他的耳際像是吻著,輕喃,『對不起,讓你擔心了、雅紀。』


相葉也不再推開他,只是傻傻地不停點頭,繼續放聲大哭。直到又被好事的保全請到旁邊去再親熱也不遲,兩人才會意過來這裡並不是摟摟抱抱的好所在。


本次送達的傷患太多,松本潤的傷勢相較起來算是輕微,不過斷了左臂的尺骨與橈骨,還斷得相當漂亮毫無碎骨,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只要鋼板打上個兩年就可以復元,於是急診醫師評估不太需要優先照料,先用夾板與三角巾固定患部,給一劑止痛針就先讓他在一邊等著了。

所以松本也樂的拉著相葉到院外的小庭園,以前相葉住院時最喜歡待的池塘邊,兩人並肩坐在長椅上。


夜晚風涼,相葉急忙跑出家門衣服也穿得不夠,打了個噴嚏。

松本見狀猶疑了一下,便把他給拉著靠向自己的身體,相葉本來還有些僵硬,後來也不再抵抗了,就這麼讓松本摟著。

半晌都無人說話,只聽到周圍草叢的蟲鳴與彼此的呼吸聲,難以想像的安心感讓相葉不自覺地回抱了松本。


『松潤、很痛嗎?』見松本把左手抽了一下,他又緊張了。


『没事,没啥感覺。』止痛藥還有效用,而且現在又讓喜歡的人抱著,他想自己的痛覺神經大概癱瘓了,『没比你幾天前拒絕我要痛。』


『......對不起。』


『對不起個頭啦!再說我生氣了。』


『對不...唉...我也不知該怎麼辦。』相葉苦笑,離開松本的懷抱,端詳他的臉,除了一點瘀傷和擦傷,大抵還是個白白淨淨的帥哥。松本被這樣的視線注視得有點臉頰發燙,於是伸手推了相葉的頭。


『不要這樣一直看我,我沒事啦...』



『松潤,你那天說的話、做的事,並不是喝醉的緣故吧?』


『......不是。』


『你真的喜歡我?從什麼時候?我一直都不知道,真的很糟糕。』


『糟糕的是我,明明知道你在這方面遲鈍的跟豬一樣還用那種方式嚇你,抱歉。』


『喂!』


『但雅紀,我從很久以前,久到我自己都不記得是甚麼時候,就很喜歡你了。』


『嗯...但松潤,我...』


『不用說了,我知道你對我不是那種感覺。日後若沒有你允許我也不會再對你做那樣的事,我們仍是好朋友,如果你願意的話。』


『你永遠都是我的好朋友。』


相葉眼眶泛紅,一副自己犯了錯然後被原諒的,可憐兮兮的模樣,明明做錯事的就不是他。松本忍不住再度擁抱了相葉,就彷彿聽見了像是在忍哭的急促呼吸埋在胸口。

松本認為自己已經很受蒼天關照了,畢竟才剛在鬼門關前走一遭,那時在車內像洗衣機裡的衣物一樣翻滾的同時,驚奇於原來一生畫面真的會不斷閃過腦海以外,就全是與身旁這人相處的點點滴滴了。

都快死了也放不下他,這次是確確實實地瞭解到相葉雅紀對自己的重要性。

無事生還,只不過斷了兩根骨頭,全車就屬他最幸運。接下來還換得一個"永遠"的承諾,就算那不是愛情只是友情,他也應該感激涕零了。

能以一個好友的身分永遠陪在此人身邊,在他心裡佔有一席之地還沒有賞味期限,又或許這小笨蛋哪天回心轉意了又重投懷抱也說不定吶......


足矣。松本潤這樣說服自己。就算此時真的,心痛得要死。


『唉......』松本潤又重重地嘆了氣,讓相葉以為他的傷口開始痛了,緊張地從他懷中掙脫看著他。『醫學上說戀愛會感到幸福是因為人體會自然產生嗎啡,就算疼痛也能夠忍耐,可以的話,你現在也稍微假裝一下好嗎?』


『假裝甚麼?』自從松本潤成為醫學生後,相葉承認他有很多話自己已經聽不懂了。


『假裝你很喜歡我,就今天也好。』


相葉雅紀又覺得想哭了。

總是桀傲不遜高高在上,做甚麼事都很有辦法的松本潤如今居然提出這樣卑微的要求,没了氣燄,獅子也溫馴得像隻仔貓。

一直都是這麼可愛,這麼為自己好,曾幾何時,居然也忘了他是一個這麼優秀又完美的男人。


就今天也好,翔ちゃん,抱歉。

讓松潤得到他應得的吧。


略略顫抖的吻,唇瓣相貼的瞬間,他知道松本的眼淚滑落下來,嘴裡嚐到的苦鹹,也同樣使他熱淚盈眶。

相葉想自己會暫時忘了櫻井翔,也希望松本能夠暫時忘記那應該是很難受的疼痛。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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